刘红卫：天麻的前世今生

　　天麻是我国的名贵中药材之一，为兰科植物天麻 Castrodia elata Bl.的干燥块茎。其性味甘平，入肝经，具有息风定惊、镇静安眠的功效 。现代药理学证明其具有抗衰老、预防老年痴呆等作用。在民间除了药用也是一种常用的保健食品，经常被用来作为煲汤的佐料。天麻已被列入国家卫健委、国家市场监督管理局公布的药食同源名录。多年来，天麻作为老年人抵抗疾病、延缓衰老的常用保健品，深受国内外的广泛关注。

　　图1、笔者在商洛丹凤天麻主产地考察时留影

　　一、天麻新增为药食两用品种，

　　用量将大幅上升

　　2023年11月9日，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共同发布了《关于党参等9种新增按照传统既是食品又是中药材的物质公告》。公告内容如下：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食品安全法》及其实施条例、《按照传统既是食品又是中药材的物质目录管理规定》，经安全性评估及试点生产经营，现将党参、肉苁蓉(荒漠)、铁皮石斛、西洋参、黄芪、灵芝、山茱萸、天麻、杜仲叶等9种物质纳入按照传统既是食品又是中药材的物质目录。特此公告。 见下图：

　　图2、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2023年11月9日公告

　　政策解读如下：

　　在我国传统饮食文化中，一些中药材在民间往往作为食材广泛食用，即按照传统既是食品又是中药材的物质(以下简称食药物质)。本次公布的党参等9种新增食药物质，主要根据《食品安全法》和《按照传统既是食品又是中药材的物质目录管理规定》，充分考虑其在我国的传统食用情况、地方需求以及国际管理经验，并经试点生产经营和风险监测，综合论证确定。

　　具体说明如下：

　　天麻。在《中国药典》(2020版)收载，为兰科植物天麻(Gastrodia elata Bl.)的干燥块茎。天麻在贵州、云南等省份有作为食品原料食用的历史，主要用于炖肉、入菜、火锅等。按照传统习惯正常食用，未见不良反应报道。过敏体质人群不宜食用。党参。肉苁蓉(荒漠)。铁皮石斛。西洋参。黄芪。灵芝。山茱萸。杜仲叶(详细内容略)。

　　上述物质作为食药物质，建议按照传统方式适量食用，孕妇、哺乳期妇女及婴幼儿等特殊人群不推荐食用。传统方式通常指对原材料进行粉碎、切片、压榨、炒制、水煮、酒泡等。上述物质作为保健食品原料使用时，应当按照保健食品有关规定管理;作为中药材使用时，应当按照中药材有关规定管理。截至目前，既是食品又是中药材的中药材品种共110个。

　　随着药食同源目录的调整和扩容，对于中药产业将有三大利好：一是药食同源原料需求猛增，利好产区的种植业和加工业;二是相关药企迎来新产品开发热潮;三是将推动传统中药材/中药饮片企业的转型升级。

　　《食品安全法》规定，生产经营的食品中不得添加药品，但是可以添加按照传统既是食品又是中药材的物质。针对药食同源目录内产品的销售，2019年10月15日，国家药监局就全国工商联提出的“关于药食同源目录范围内中药饮片单品允许开架销售的提案”曾给出明确答复： 如果仅是简单的净制、切片、包装，且包装标签上不标明“炮制规范、功能主治、用法用量”，就可以按照《食品安全法》第三十八条内容中“中药材”进行分类、管理，药店可开架销售，群众在药店选购时无需处方即可购买。 此外，如果仅经营滋补保健类中药材，不需要领取药品经营许可证。最新版《药品管理法》规定，药品包括中药、化学药和生物制品等。中药材属于农副产品、且有多种用途，其生产不需要《药品生产许可证》，经营不需要《药品经营许可证》。另外地方也有相应的放开性政策。例如：福建省福州市在《关于支持和鼓励药品零售连锁企业创新发展的意见(试行)》第10项明确：允许连锁门店(同样适用于单体零售药店)经营少量药食同源、滋补中药材以及地方习用的单味中药饮片开架销售。甘肃省提出，“支持药食同源产品开架销售。允许进入药食同源目录的精包装中药饮片可不凭处方开架销售”。历史告诉我们，一旦某种药材进入药食同源目录，与其相关的各种形式的食品、保健食品就会应运而生，其原料需求一定会大幅增长。

　　二、天麻野变家种植成功，

　　老一辈科学家功勋卓著

　　天麻为兰科天麻属植物，块茎入药。立冬后至次年清明前采挖，立即洗净、蒸透，低温干燥。天麻为多年生寄生草本植物，无叶无根，不能进行光合作用，也不能直接吸收土壤中的养分。天麻种子必须靠消化萌发菌才能发芽，发芽后必须同化蜜环菌才能正常生长，天麻先后与双菌共生完成天麻生长发育。天麻适宜在半阴半阳、凉爽湿润、透气利水的环境中生长，若遇到高温干旱天气，蜜环菌的菌丝就难以生成;若遇到阴雨连绵天气，天麻种籽和块茎根就容易腐烂。

　　天麻原为野生，由于天麻市场需求量不断扩大及特殊的真菌异养生活方式，野生种质资源日益匮乏，现在人工栽培已成为天麻主要来源。在此我们不得不提到“天麻之父”“黄连之圣”徐锦堂教授。徐锦堂研究员是我国著名的药用真菌培养、药用植物栽培学家。

　　图3、“天麻之父”“黄连之圣”徐锦堂教授

　　徐锦堂1929年出生于山西省太原市，1952年参加工作，1958年山西农业大学毕业分配到中国医学科学院，1983年成立药用植物研究所，任药用真菌研究室主任、所党委委员、所学术委员会副主任、中国医学科学院学术委员会委员，曾任卫生部药学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北京发明协会理事，中国食用菌协会常务理事、专家委员会副主任、药用真菌委员会副主任，2009年被聘为中华中医药学会终身理事。2019年9月，徐锦堂被聘请为中国医学科学院学部委员。曾获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全国优秀科技工作者、全国卫生文明先进工作者等多种荣誉称号，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天麻是一种无根无叶的兰科药用植物，国内外学者研究了半个多世纪都未能栽培成活。1959年徐锦堂老师开始承担天麻野生变家栽的研究，成功研究出“天麻无性繁殖固定菌床栽培法”，在陕南、四川、湖北、湖南等省推广。1963年徐锦堂的天麻研究小组正式成立，他的研究也不再孤军奋战。徐锦堂总结了多年栽培失败的教训和经验，并对野生天麻生长繁殖营养进行了三年系统调查，1963年，由他主导采取自然菌材加新鲜木棒培养菌材的天麻栽培方法大获成功，从此这味秦岭“神药”便进入了人工栽培的新阶段。1965年利用蜜环菌材首次伴栽天麻成功，结束了天麻不能人工栽培的历史。1970年，徐锦堂带领天麻科研团队从北京来到宁强，从此扎根山区，克服工作条件简陋、生活不习惯、经常步行翻山越岭等实际困难，潜心研究天麻有性繁殖课题。孩子出生了，他不在身边;妻子生小女儿难产，可当时正值菌种分离关键时刻，他选择留在宁强。1972年他在陕西汉中地区蹲点，在宁强县东风三队山沟里试验成功天麻无性繁殖固定菌床栽培法，他跑遍汉中全地区11个县及安康、商洛等地大山区，终于成功研究出野生天麻变家栽技术，并在北京举办了六省市天麻生产座谈会，在宁强举办了西北五省区天麻栽培技术座谈会。天麻野生变家栽的成功，不仅满足了我国临床用药，还可大量出口创收。陕南20万农民，由于栽培天麻而脱贫致富，天麻栽培技术在陕西40个县推广，实现经济效益16亿元。为解决天麻产量不稳定的问题，反复试验、分离、筛选，鉴定出与天麻种子共生的紫萁小菇萌发菌，证明了天麻种子必须靠消化萌发菌才能发芽，发芽后必须同化蜜环菌才能正常生长，天麻先后与双菌共生完成天麻生活史，是兰科植物与真菌共生营养关系中一种新模式，成果已被载入了世界兰科植物研究史册。1978年，他研究的野生天麻变家栽技术获得全国科技大会奖。

　　图4、2021年6月23日笔者在陕西略阳与徐锦堂老师塑像合影

　　为解决天麻多代无性繁殖后种麻严重退化、产量大幅度下降的问题，徐锦堂老师研究发明了“天麻有性繁殖――树叶菌床法”，使种麻得到复壮，产量进一步提高，并获得陕西省1979年度科技成果一等奖，70年代后期，他发现天麻多代无性繁殖种麻严重退化，他顶住各方压力开展试验，研究成功天麻有性繁殖树叶菌床法，阻止了种麻退化，产量稳步上升，70多名专家共同推荐为“建国35年来20项重大医药科研成果”之一。

　　徐锦堂老师从事药用植物研究50余年，在我国传统名贵中草药黄连、天麻及猪苓的栽培技术和理论研究上做出了突出贡献，取得了巨大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彻底扭转了这些药材长期紧缺的局面，对中医药行业发展、贫困地区的经济发展、农民脱贫致富均做出了巨大贡献。被产地人民和中药界同仁誉为“黄连之圣”与“天麻之父”。

　　三、天麻种植成功四十多年、

　　产地发展并不理想

　　天麻过去家种野生均有，自从天麻种植成功以来，市场上流通的天麻已经很难见到真正的野生品了，供应基本以家种品为主。天麻种植技术成功之后，在全国多个主产地进行了示范推广，受到了当地政府和广大药农的追捧与积极推广，天麻的主产地也得到了迅速扩张。当前我国家种的天麻主要种植产地有：安徽大别山区，陕西汉中、商洛、安康产区，甘肃康县产区，湖北宜昌、神农架产区，云南昭通产区，另外贵州、四川、重庆等地区也均有培育产出。全国天麻产地多，各个主产地的发展也参差不齐，总体发展并不理想。尤其是天麻价格长期低迷，近十年来一直在农民种植的成本线附近上下徘徊，农民创收无望但弃之可惜。

　　2022年7月18日中药材天地网发表了一篇《天麻行情为何“跌跌不休”?》的文章，部分内容摘录如下：“天麻是野生变家种较为成功的品种之一，家种成功之后也曾在2010年底创造了200元左右的历史高价，但是那时人为运作的行情只是昙花一现。随后行情经历了近十年的平淡，最近一次天麻短暂的上涨行情是在2019年，由于涨价的影响，进一步刺激了天麻的生产，2020年行情便开始下滑，下滑目前已经持续了两年半以上的时间，到现在为止天麻的价格依然疲软。产地和市场商家多认为价格逐步走低的原因有三个：一是上一轮涨价极大地增加了农户与种植户的种植积极性，生产已得到恢复;二是受疫情的影响，近两年需求、流通量不乐观，消化端也仅能是按需求计划采购;三是由于规模发展起来后，供大于求的态势加剧了产地、市场经营压力，品种经营人气不断减弱”。

　　去年年底到今年上半年，尤其是今年5-8月份，中药材淡季不淡价格异常上涨，在常用的300个中药品种中，价格波动上涨的品种达到70%以上，上涨品种那么多，但却没有天麻的身影!为什么天麻的行情10年来一直在低谷中徘徊，在中药材大盘指数疯涨之时，它能沉默无语、波澜不惊、置身事外?确实值得我们认真思考与研究。

　　图5、2014年12月16日笔者在安徽金寨天麻主产地考察调研

　　目前天麻正处在一年一度的产新中，近期我却听说天麻走动加快，价格也略有反弹上涨，这与当前中药材走动普遍疲软，价格普遍下行，大盘指数向下的大形势完全不符!天麻为什么在中药材大盘指数整体向上时不涨价，反而在大盘指数向下之时出现波动与反弹上涨?事出反常必有妖!笔者带着疑问，近期深入几个天麻主产地进行实地考察与调研，待我闲暇之时、静心汇总编写成文，呈现给大家。敬请中药界同仁关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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